【原文】
闻已渡伊洛[1]，近在万岁亭[2]，岂即事有渐，将顺王命乎？盖小人谓：「伯夷隘(ㄞˋ爱)，柳下惠不恭」[3]，故传曰：「不夷不惠，可否之间」[4]。盖圣贤居身之所珍也。诚遂欲枕山栖谷，拟迹巢、由，斯则可矣[5]。若当辅政济民，今其时也。自生民以来，善政少而乱俗多，必待尧舜之君，此为志士终无时矣。
常闻语曰：「嶢(ㄧㄠˊ尧)嶢者易缺，曒(ㄐㄧㄠˇ矫)曒者易污。」[6]阳春之曲，和者必寡；盛名之下，其实难副[7]。近鲁阳樊君[8]，被徵初至，朝廷设坛席，犹待神明。虽无大异，而言行所守，亦无所缺，而譭谤布流，应时折减者，岂非观听望深，声名太盛乎？自顷徵聘之士，胡元安、薛孟尝、朱仲昭、顾季鸿等，其功业皆无所采[9]。是故俗论皆言处士纯盗虚声。愿先生弘此远谟(ㄇㄛˊ磨)[10]，令众人歎服，一雪此言耳。
【注释】
[1]伊洛：伊河在河南偃师杨村左近与洛河汇流以后称伊洛河，凑近京城洛阳。
[2]万岁亭：供奉皇帝万岁牌的中央，在河南登封县西北，离京很近。
[3]「盖小人……」二句：小人以为伯夷器量狭窄，柳下惠又太不严厉。语出《孟子•公孙丑上》：「伯夷隘，柳下惠不恭。隘与不恭，小人不禁也。」伯夷，商末孤竹君之子，周灭商后，与弟叔齐逃首阳山，不食周粟而死。柳下惠，春秋时鲁国大夫，姓展，名获，字禽，食邑在柳下，死后其妻与其门人私諡曰「惠」，故称柳下惠。
[4]「不夷……」二句：语出杨雄《法言•渊骞》，意谓既不像伯夷那样器量狭小，也不像柳下惠那样不讲准则，能不能折中。
[5]枕山栖谷：即隐居草野山林。拟迹巢由：模拟巢父和许由的行踪。巢父和许由，相传为唐尧时代高士，不受尧之让位而隐居。
[6]嶢嶢者易缺：嶢嶢：高峻的样子。比喻刚直的性情易招致怨祸。曒曒者易污：曒：清白。太清白的物品容易污染。
[7]「阳春……」二句：宋玉《对楚王问》：「客有歌于郢中者，其始曰《阳春白雪》，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」；「其为《阳春白雪》，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。」句解：高难深奥的乐曲，能和唱的人肯定很少，在美妙的声名之下，实践的才德经常难以相符。
[8]鲁阳樊君：鲁阳人樊英，《后汉书•方术列传》说他懂《易》和五经，有异术。
[9]无所采：没有出众的中央。
[10]谟：谋略﹑计画。
【注】《遗黄琼书》是作者给好友黄琼的一封信。东汉前期，朝政缭乱，有识之士希望能汇集英才，介入治政，拯救颓势，因此纷繁向朝廷荐才。黄琼也被介绍，受汉顺帝之召，但他走到半路，托病不去了。李固往常很钦佩黄琼，据说后，就写信激励他踊跃介入国事，建罪恶业，来证实自己的实践能力。起初黄琼果真对朝政起了相当作用，官至太尉、司空。
【作者】
李固（94～147），字子坚，中国东汉期间学者、政治人物，汉中南郑人，年轻时便以学识而驰名。汉顺帝时曾任议郎，但因议论政事，冒犯权贵，被贬到中央做官；汉冲帝时又被优化为太尉（主持全国兵事），但到汉质帝时，终因推戴专权，为梁冀所诬，拘捕治罪，遂死于狱中。有文集十二卷，但已散失。
【译文】
据说你曾经度过了伊水洛水，快到万岁亭了。难道不正是事件有了转折，将适应王命吗？由于孟子说过：「伯夷狭窄，柳下惠高傲不恭敬。」所以传达说：「不做伯夷也不学柳下惠，能不能折衷呢？」大略这就是小人立身处世所注重的，确实顺遂自己的希望，隐居在山谷之中，计划效仿巢父和许由，这样也可以。假构想要辅助政事救助百姓，如今正是时刻。自从有百姓以来，控制清明的少而处于乱世的多，必然要期待像尧舜那样的圣明之君，这是无心志有节操的人，但到底没有机遇。
经常据说性情刚直卓而不群的人，往往容易横遭物议；品行高洁如玉石之白者，最容易遭到污损。高贵如《阳春》这样的曲子，能应和的人肯定很少，名气很大的人；实践的才德经常是很难跟名声相符。最近鲁阳的樊君，被朝廷徵召，刚到的时刻，朝廷浩荡的筑坛设座席，似乎看待神明普通。只管他没有很不凡的能力，然而他言行体现出的节操，也没有很大的缺失。然而到处散布诽谤，随著期间而愈来愈多，难道不是看到听到他名声太煊赫的关係吗？近来徵召如胡元安、薛孟尝、朱仲昭、顾季鸿等人，他们的功劳事业都没有出众的中央。所以民间都议论那些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人其实纯正是欺世盗名。希望先生您推行深远的谋略，让众人都讚歎拜服，一举洗刷这话的羞耻。
